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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day, June 17, 2012

《驚爆》


原名Blasted
導演:李鎮洲
編劇Sarah Kane
演員:陳淑儀、溫玉茹、梁浩邦
場地:前進進牛棚劇場
觀看日期10/6/2012 8:00pm


若果Sarah Kane 還在世,現年四十歲應正是編劇的黃金時期。但她選擇了在二十八歲便終結了生命。作為她的第一部作品,出版時只得廿三歲,其內容的尖銳及無保留程度就像用荊棘作筆寫在少女的肌膚上。

全劇發生在戰亂中英格蘭列茲(Leeds)一酒店房間內。中年的小報記者Ian(陳淑儀 ) 在此約會了比他年紀差不多少一半的前度女友Cate(溫玉茹 )。由於筆者在入場前對故事毫無認識,而場刊亦沒有任何劇情、人物介紹,觀看此劇有如在漆黑中乘坐過山車般,不知道列車會往那方走、亦不知何時會下墜或下墜的幅度。而這一卡車和在樂園乘坐的不同是它只會向下走,每每低處未算低。沒有歡呼聲,只有一次又一次衝着演員和觀眾的底線往谷底去。

究竟被翻譯成廣東話的《Blasted》能令本地觀眾產生共鳴嗎? Susan Kane選擇把已經剝去外層性格的三個角色放在台上。一開始出場的Ian已擺出一副集所有歧視於一身的性格。透過他和Cate的對話顯露他不單對有色人種、甚至對在英格蘭出生的非本土人士產生歧視。面對患癲癇症及單純的CateIan不單沒有憐憫的心,更肆意出言侮辱她、其它女性及同性戀者,最後還把發病昏倒的Cate強姦了。由於英語在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等已有不同的口音(劇本要求在威爾甚斯出生的Ian帶有列茲當地口音),再加上在劇本內形容其它人種的英文單字,現在用上累贅的廣東話來表達同一意思便大大減弱了原文的威力。

CateIan施暴而逃離,無名士兵(梁浩邦 )持槍闖入酒店房間內。饑餓的士兵雖然肚皮空空,但心靈上卻因為女友被敵軍蹂躪至死而被怨憤填滿。他選擇了被銅化成為其它無血性的軍人一樣,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 - Ian雞姦後再把他的雙眼吃掉。看着Ian被施暴的過程,筆者同情的反而是那士兵而非Ian。這並不是因為筆者覺得Ian落得如此下場是「應有此報」。在房間已被炮彈轟炸成頹垣後,這場男男的強姦戲不稱得上以暴易暴,頂多說成徒手的Ian被逼屈服於武器下。無名士兵的施暴行為並非出於生理需要,觀眾看到台上的是一個內心受着莫大衝擊、自己在施暴同時亦正感受着女友的相同慘痛經歷。在接邊幹着、邊嚎哭的他反映着報復、仇恨、解脫、哀痛、自責的複雜心情,令筆者也被感動。

在舞台漆黑後,只淨下雙目失明的Ian及身旁在太陽穴中鎗自盡的士兵。故事到此還未完結。偷走後的Cate手抱一個被遺棄的嬰孩折返。其實筆者仍看不明白Cate兩次自願地到酒店的動機,尤其是被Ian施暴後重返的那一次。失明的Ian命令 Cate把他的手鎗交給他。但Cate卻暗地裏把子彈取出,令Ian的自殺計劃失敗。相比起無名士兵,Ian的生存意慾强得多。起碼要了斷生命的方法何其多,但他在激動過後選擇茍延殘存,甚至把後來因夭折而被Cate埋葬的嬰兒掘出來充饑。

接下來編劇用了零碎的片段去交代Ian的心理狀況 - 無目的地自慰、如常的拉糞、空虛地擁抱着曾强暴他的士兵屍體等等,全是充滿着電影感的畫面。

最後,Cate帶著麵包及香腸再次現身。染紅的內褲、由大腿內側流出的血痕令人看到在生理上Cate已接受用身體來換取食物。除了把帶回的食物餵給Ian吃外,Cate自己也吃着香腸。這和故事最初的她極度抗拒看到早餐上的火腿,認為等同吃動物的死屍一樣形成强烈對比,她的心理到此亦已屈服於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下。

全劇三位演員,經驗老到的陳淑儀演Ian稱職有餘CateSarah Kane筆下的對白十分簡短。在緊張時有口吃甚至會發病昏倒的她思想簡單,在Ian面前更變得不善詞令。Cate是全劇三個角色中筆者認為最難演譯的一位,在廣東話版本下再增添難度。因為在有些時候,短促的語句更難掌握應有的語調和態度。Ian在一開首對Cate的咄咄迫人和她的無知及無助,雖然在節奏上溫玉茹是配合到並做倒劇本的要求,但感覺上和陳淑儀的扣子未能緊緊扣上,沒有Cate的角色演活。反觀比起之前在「殘酷青春」飾演Alt梁浩邦,今次並沒有被埋沒在演員群中(公平點說,上次的角色並沒有很大的發揮機會)。他在前段的冷酷演譯和後段的崩潰皆處理得恰當

理應不該對在小劇場演出的燈光、佈景等諸多要求。但看到把放在舞台正中的那張豔紅色絲絨的貴妃椅當作睡床,怎樣也聯想不到劇本中所形容的「非常高級酒店房間」。所以當最初看到穿著得不太光鮮的Cate進場後,難免令人誤會只是一個妓女被召到時鐘酒店內作性交易。反觀化妝及佈景轉換非常流暢,Ian被吃掉雙眼及士兵自殺中鎗的高像真度化妝效果也能在black out中瞬間完成。

患有抑鬱病的Sarah Kane最後因過量服食藥物而死亡,年紀那麼輕的她寫出多麼黑暗及人性赤裸的情節或多或少也和病情有關。對很多人來說是嘩眾取寵,或許只是我們生在福中不知福,及選擇不去接觸真正在受苦的一群罷了。對於這麼重口味和受爭議性的作品,很少會在香港公演。是默契一或只是巧合,Sarah Kane的最後一部遺作《4.48 Psychosis》已於今年二月的香港藝術節由一波蘭劇團演出,而另一作品《狂情》將於七月由風車草演出。期待再一次窺探這位傳奇編劇的黑暗思想。

p.s. 和藝術節《4.48 Psychosis》的演出一樣,導演選擇了沒有演員謝幕的安排,劇畢後只回復觀眾席的燈光及由工作人員為劇團的下一個劇目作宣傳。這安排一方面沒有令演員破壞了仍在觀眾心中的角色,另一方面亦能延續觀眾在離開劇場的時候仍未平服的思緒。


62012